成昊虽只小她几个月,却已被她欺负得团团转,我和宇文烨忍笑不住,止任由他们几个孩子胡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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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日,我和宇文烨带着青青去渝州哥哥的墓地拜祭完回来,路过一处农家小院,却被一阵熟悉的埙声吸引。
埙声婉转灵动,吹得俨然是《东山》。
沉积多年的记忆被唤醒,心下暗惊,莫非是——
宇文烨和我对视一眼,似乎也有些了然。
青青最是调皮,几步上前,绕过竹篱笆墙,叩响院门,不出一刻,就有一布衣妇人出来开门,女子眉眼含笑,身姿娉婷,粗布麻衣穿在她身,也丝毫不掩半分气度。
子云开门见是青青,笑问:“小妹妹,你找谁?”
青青道:“不是我找你,是我爹娘要找你呀!”
子云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来,一见我,也是极欣喜的模样,立马迎了上来,“主子,真的是你么?”
我欣然含泪,“原来真的是你,你怎么在这里?”
她道:“东晋我们不想再呆,列国之中,也只有后燕这里最为太平,我就带他来了这里。”
“他……”我迟疑着问,“他还好吗?”
她脸上笑意微怔,道:“好,我带你去见他吧!”
我迟疑,子云却笑:“放心,那年你给的药我为他服下后,他醒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,不知道自己是谁,叫什么名字,如今我们改名换姓来这里,被这里的村民收留,索性入了籍,定居下来。”
子云带我们进了院子,院里的落英树下,一群农家孩童手拉手玩得正欢,孩子的欢笑声中,我只看见一青衣中年男子坐于石椅之上,低头吹埙,那一曲《东山》熟悉的旋律响起过后,当年的场景似乎又再出现面前。
那年他兴致勃勃怂恿我为上官拓生辰唱歌助兴,巧计拔下医女鬓上银簪击乐为我伴奏……
我徂东山,慆慆不归。我来自东,堆雨其蒙。果蠃之实,亦施于宇。伊威在室,蟏蛸在户。町畽鹿场,熠燿宵行。不可畏也,伊可怀也。
……
青青最不老实,定定瞧了一会儿,朝那男子好奇走去,歪着脑袋问他:“你叫什么名字呀?”
男子温然含笑看着青青,摇了摇头,“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。”
“真奇怪!”青青撅起嘴,“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呢?像我,我都有好多名字的,祖母叫我思思,母亲叫我青青,父亲叫我丫头,哥哥却叫我捣蛋鬼!”
男子含笑伸手摸摸她的额头,“真是个可爱的孩子。”他抬起头朝我和宇文烨看来,目光中似有疑惑,对子云问:“这是你的朋友吗?”
子云颔首:“是以前认识的朋友,很久没见了。”
男子笑起,“你这两个朋友很是相配。”
旁边的青青兴致一来,索性坐在他旁边,托腮指着他手中的埙道:“这个是怎么吹的?叔叔,你教教我吧!”
男子颔首,“好,我来教你!你记着,这个叫埙……”
子云笑着上前,为他们端上茶水……
我站在远处,默默看着这幅场景,心间感慨万千。
宇文烨似乎有些憾然,道:“也许,只有忘记一切,于他才是最好的结局。”
他揽住我的肩,“阿紫,上天待我们,终究不薄。”
我微笑点头,我和他终究是幸福的。
转眼十多年的烽烟岁月,命运中必然为此纠缠,半生纠葛爱恨,我们终究还是一步步走了过来,走到如今。
一路上,有背叛、有眼泪、有欢笑、也有悲伤。
这么多年,我花了很漫长很漫长的时光,才学会什么是爱,才学会爱上眼前这么一个男人。
十年岁月流光,我们终究守住了昔时那段不离不弃的誓言与承诺。
这样久的年月,被卷入多少是非纷争之中,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,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,
皇权政治、列国纷争、国恨家仇……
辗转爱恨分离,我们终于还是完完全全交付了彼此的身心。
是命运的捉弄?还是我们自己舍不下,放不开?
一次又一次强迫自己从那场爱恨里抽身出来,却总在光阴的转角处再次相遇。
即使晚了,即使这样晚。
而那些温软的过往,终究成为心间长留的永恒。
不管明天会如何,不管未来会怎样。
我只知道,我爱他,他也爱我。
我们爱彼此如生命。
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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